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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,回家

发布时间:

2019-01-14 15:51

春节假期如期而至,我和女儿正在家里收拾行李,打算连夜出发。女儿总是想带上她日常生活所用的全部东西,因为回老家吃、住、用她都不太习惯,看着她塞的满满的箱子,我总是笑而不语。于她,是一次如约而至的旅行;于我,是回家了。

妈妈的电话总是很准时,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。嘘寒问暖一番嘱咐之后,妈妈告诉我外婆病了,病了半个多月神志有些不清楚了,他们都担心……,我打断了妈妈的话,感冒而已,会好起来的。我不知道这话是安慰妈妈,还是安慰自己。

80后出生的孩子一般都是由奶奶或者外婆带大的,我属于后者。

外婆是属猪的。这是我唯一能确定的。姓刘吗?不对,好像奶奶是姓刘的。我竟然不知道外婆的姓氏。外婆个子不高,估计只有145cm左右,是个爽朗利落的小老太太,见人就乐呵呵的打招呼,总爱穿一件青灰色的偏襟立领圆摆上衣,外婆五官清秀,我想,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。外婆养育了7个孩子,在我印象中,她一双小脚一直走个不停的忙碌着。因为父母没有太多时间照顾我,我从几个月大断奶的时候就在外婆家了。妈妈在家里排行老二,所以我初到外婆家时,还有小姨舅舅等5个孩子没有成家。用外婆的话说,我也像是她的一个孩子。

在外婆家一直生活到8岁,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,从村里的小学转到了镇上的小学。从那时候起,我跟外婆见面的日子就逐渐变少了。每次短暂相聚后的离别,总是劝说外婆别送了,但这一点上外婆从来不会妥协,坚持站在田埂间的小路上挥手送别久久不肯离去,直到那个佝偻着背的小老太太在视野中渐渐缩成模糊不清的一点……。聚与散,幸福与悲哀,失望与希望。假如我们愿意品尝,样样都是有滋味,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。外公是肺癌走的,在外公的葬礼上,外婆只说了一句话:走了好,少受些罪,她说这句的话的样子,到现在我心里还鲜明如昔。到后来我才慢慢明白,人生在世,你的内心决定世界的纷繁或宁静。她从来不埋怨生活,很可能她内心里埋怨的,但她嘴里从不说出,我也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粗野的话。

开车行驶了一夜,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。在往外婆房间走去的院子里碰到了煊煊(女儿乳名),煊煊从口袋了掏出了200元钱给我,她告诉我,太太(我外婆)偷偷塞给她的,我顿时泪水夺眶而出。神志不清的外婆仍然能从众多孙子(女)中认出女儿,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,因为一直存着一份牵挂,即使忘了一切也不会忘记爱你。看到我,外婆脸上流露着欣悦的光泽,犹如童年时多少个盛夏的夜晚,她搬个藤椅在晒谷场上陪我追逐萤火虫的时光。外婆的爱就如这萤火虫的光芒,星星点点,在时空无常的流变里无可替代。在我贫穷的童年时代、颠踬无依的少年时代,踽踽独行的青年时代。

外婆一生清苦,是一个很难言说的人。从小丧父,后跟母亲改嫁。她于她动荡不平的生活中,活出了她的韧性,从基因上传承的我们数十人,是平凡又伟大的母亲。外婆喜欢对我说,“慢慢来”。但我知道,好多事情经不起等待。生与死,真是造物者对人类最大的考验。如何面对自己的生死,更是如何面对所爱之人的离开。我还没有学会,但我只希望,在可以把握的日子里,让遗憾尽可能地少一些。

搂着女儿,拉着外婆,我希望时光能慢些,再慢些……